法国德裔艺术家汉斯·哈同( Hans Hartung)故居
谢小凡
汉斯·哈同( Hans Hartung,1904-1989)因1960年获威尼斯大奖而闻名欧洲,成为欧洲抽象表现主义绘画的代表人物。在中国了解哈同的人不多,他在中国的影响力不大,犹如齐白石在法国一样。这次法国之行与哈同基金会的交流是事先安排好的重要内容,其目的是想传播哈同。
(汉斯·哈同,图片来自网络)
哈同的故居,也是基金会的所在地,在法国南部尼斯附近的小城昂蒂布( Antibes)。这里云集艺术家,但又鲜为人知,不过在法国上流却很有名气。小城不仅有毕加索故居,而且还依旧弥漫着那个小资产阶级诞生时代的温情,不出10公里,就是雷诺阿博物馆、马蒂斯博物馆和夏加尔博物馆。它容纳了17处知名艺术家的家,今天都成了博物馆。在老城的小街上行走,没有丝毫恐惧,即使是黑夜,每张面容都是那般慈善与和蔼。不像巴黎的大街,作为一个外国人在街上走,即使浪漫无限,仍抹不掉一种对安全的忧虑。这又为何而生呢?答案只有是文化,小城中没有弥漫着其他可闻气息,即便是饮食,无处不透出因文化而生出的文明。
(哈同作品)
哈同生于1904年,德国人,反纳粹,在法国加了抗击法西斯的外国人军团,去战场上救护伤员,被纳粹的机枪打断了一条腿,从而开始了残疾的一生。作为一个德国人去反纳粹,而被同胞的机枪残害,这本身就是一件传奇事儿,这一行为充满了国际主义的正义和对人性的尊视。另一件让人着迷的举动是两次和同一个女人结婚,直至白头。哈同夫人也是一位颇具影响力的画家,故居里也有她的画室和陈列,她于1987年先两年而去。
(哈同作品)
哈同故居是他获奖成名而富有之后建造的。这片小小的建筑群先后有18位建筑师参与过设计,多数因与雇主难以合作而告吹,也正是因为“难以合作”而使这片故居成为今天也不落伍的艺术建筑。它从设计到完工经历了6年,哈同于1972年搬入其中。该建筑总体风格受制于包豪斯,还增添了摩洛哥建筑的意味,局部坡墙有伊斯兰城堡的元素。房子外表呈白色,在一片橄榄丛林中,与地域特征紧紧结合,体现南部地中海情调,堪称现代建筑与环境结合的成功典范。几乎处处都是景,步步皆生情。尤其是从室内宽大的窗户往外看,幅幅是动人的画面,让人生发出非创作不可的欲望。
(哈同作品)
受包豪斯风格影响的哈同,极简成了他设计的法则,然而把简用于繁的自然环境之中,是设计之最妙。两种元素的对比、冲突与协调所形成的关系,构成了该建筑的最高境界,这便是哈同超过一般建筑师的精髓之所在,也许这就是艺术家“眼光”的本事。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哈同在建筑上处处从人使用立场出发的理性态度,与画面的感性精神构成判若两人的姿态,这便成为让我细心从画面中去寻找哈同视觉精神的起点。
(哈同作品)
哈同的画被定义为抽象表现类,这也许是从画面透出的偶然性、不可知性而得出的论。或许是理论家认为与同时代的美国英雄波洛克太相近,因而加上了抽象表现的头衔。用这种归纳和类比的办法去制造学问,有人认为是学者之道,然而用在整理艺术家的个案上,我则以为是偷懒,因为学者的想象丢失了许许多多的真相。假如今天不进哈同画室,也看不到这么多原作和草稿,哪能知道哈同18岁时,就呈现出对“形”的超凡驾力。18岁就画得如此之轻松,决不像今天的年轻人因画不下去,才试图去乱画,企图找到一条解放劳累的路。不进哈同画室,也不能知道哈同早期的抽象画居然有小稿子,预先做设计,并且成品与稿子之间的距离,非专眼光是难以区分的。这些事例从而让我体会到抽象之中的理性态度,更让我悟出他在这片橄榄林中,眼中繁杂的自然之貌,呈现在画中的经纬之理。假如用归纳的手法去传播哈同的画,也许会让人觉得哈同从来都在放纵地涂画。
(哈同作品)
哈同离世那天仍在画,坐在轮椅上,用各种工具,自由地在布上喷洒,看了这段影像,再走近临终那天上午完成的那张画,画面已没有作品的意味,看到的是人对于生的向往。走近哈同,翻开他的人生,呈现着从设计到偶然,从具象到抽象,直至死也泯灭不了的强烈表现欲望。其中之理,正是他在感性世界中的理性掌握。所以要迅速掌握知识,归纳是省力之法,然而要让学问深入下去的路径,却只有抓住细节不放。
无论怎么看哈同,这个野心家,都试图用他强势的图形来掌控你,让人去费解,让你的看当成他心里的玩偶,这便是现代主义艺术家的伎俩,是艺术家技术革命的方法。当然这种方法的命运也必然被新一场思想革命埋葬,因为人类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对精神世界呈现方式的推陈出新,时至今日越来越强烈。所以艺术轮回到当今,再也不能靠技术革命来支撑眼球,它以关注社会问题起家,把握时代的焦点,以示对人类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