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写到天老地荒–第十六届香港中文文学双年奖文学研讨会
第十六届香港中文文学双年奖文学研讨会于2021年8月21日(星期六)下午2时至4时在港举行。感觉上,仿佛一场只有12位听众的小型文学奥运——不过,我想,哪怕只有一个听众,也要认真准备,尽力讲得头头是道;哪怕只剩下一个读者,也要坚持写,写到天老地荒!
少年儿童文学创作手记
(东瑞 发言稿)
题材
从八十年代香港儿童文艺协会成立开始,在何紫先生等一些老前辈的鼓励之下,我开始写儿童故事,当时举办了几次儿童小说比赛,都入围得了奖,后来也参加过香港公共图书馆举办的中文文学创作奖儿童文学组的比赛,也都入围,大大鼓舞了我创作少年儿童文学的热情和兴趣。四十几年来出版过大约三十二种儿童文学著作(单行本),大约占了我145种单行本里的五分之一。主要是在香港、马来西亚、中国大陆出版。
在我创作体验里,各种不同的文学文体(形式)中。感觉最难写的有两种:一种是小小说(微型小说、极短篇),另外一种就是儿童文学。微型小说受到字数的限制,多数要求2000字以下,几乎所有大型比赛则限定在1500字以下。字数限制而又要求写得精彩,那就好像两只脚戴着镣铐跳舞。它本身在写法上也有许多讲究的技巧。儿童少年文学则受到读者对象和一定年龄的限制。读者对象规定在儿童和少年的年龄阶段,那主要就是小学二年级到高三年级以下,即七八岁到十七八岁的年龄阶段。
因此,我们创作的题材,就必须考虑到他们感兴趣的、能够理解的。新雅几年前为我出版的儿童文学集子《老爸的神秘地下室》收了七篇小说,例如《小梅是谁》《初春的夜晚》《一对孖公仔》《亲子旅行团的一天》《友谊特使小咪》《老爸的神秘地下室》等,都取材他们感兴趣的、能够理解的题材。有的人强调儿童文学要有趣,我的看法就未必要有趣,因为有些题材并不有趣,例如安徒生不少童话就未必有趣,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丑小鸭》等,但一定要写适合他们程度、他们读来有兴趣、程度合适、可以理解的作品。不然写出来他们不看,就达不到我们写给他们阅读的目的了。现代的儿童小说也离不开科幻故事,作家大胆将故事加入幻想元素,有助于开拓小读者的想象力,有益与他们智力的发展,大脑的开发。
视觉
写其他文学体裁(文体)可以比较放任自己,但每次写儿童文学,其他人怎么样我就不太清楚,我面前好似站着一群少年儿童读者,因此,写的时候,不像我写其他成人小说或散文,可以比较自由,天马行空,而是始终有一群年龄比较小、相对年轻的读者站在我前面,因此我有时把自己化身为他们的父母、老师或年纪稍微比较大的哥哥姐姐来讲故事给他们听。当然有时候,也用第一人称写一篇生活故事。“我”也就是小说里的其中一个角色。这样的叙述角度,就更加要符合他们的心理、他们的知识水平。角度的限定,令到创作一篇少年儿童生活故事或小说的时候,心目中比写其他成人小说更有一群读者,需要用一种比较流畅、标准的白话文来写,文字上深入浅出减少阅读的困难。
语言(文字)
在网络上常常与一些文学朋友、热爱文学的老师互动。我想送给他们的孙子儿童小说的时候,都送不成。主要原因是内地用的是简体字,这里的儿童文学图书都用了繁体字。对于有一定年纪的朋友来说,繁体简体两种字都可以看得懂的人没有问题,但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就有一定的困难,他们的学业比较繁重,一时未必有时间学习两种文字。我的意思是,我们创作儿童文学、写儿童小说、儿童生活故事、童话的时候,也要考虑用他们看得懂的、比较浅白的文字。不是反对一点生词生字都不可以使用,我们读一本书也常常遇到生词生字,还需要查词典、查字典,查网络,才懂得意思,才会知道读什么音。儿童文化程度有限,有些工具还不会使用,因此文字上的使用、选择,尽量用他们看得懂的。刘以鬯先生一向主张,用最浅白的文字表达最深刻的意思。这就是深入浅出的意思。用字用词的限定,也造成儿童少年文学的特殊和不容易。我们不宜创造太多他们生疏的词汇词组,增加他们阅读的困难,这样就达不到争取读者、弘扬文学的作用。
教化作用
每一个子女从懂事的三四岁开始,家长们就喜欢买书给她。最初买的都会考虑三点,一是文字少,以图画为主;二是内容配合她的成长、增加她对我们这个社会和世界各种事物的认知;三是意识都要很健康。从图书当中,主要还不是希望她认识多一点字,最大的目的是品德成长的教育。例如道德丛书、礼仪丛书等各类丛书、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随着子女在学校读书、认识的字多了,我们买给子女的图书,慢慢会改变,从图画多变成文字多图画少,内容会越来越深,但教化作用依然不会改变。从单纯的教育性变成真善美的感化。文学就有这种功能。只是儿童少年文学会比较清楚明白,更为重要。
有一些人强调儿童少年文学要有趣味性,反对教育性。其实两样并不矛盾。儿童文学的教育性不等于说教,也不是教训。文学是通过文学手段创造出来的艺术品,都是通过人物和情节的设计结构成一篇篇小说、童话或生活故事、科幻小说。趣味性不是目的,是吸引阅读的手段,也是达到教育的其中一种方法方式。刘以鬯先生就主张我们要读好书,拒绝读坏书,对儿童少年尤其应该强调。儿童文学比成人文学更应该导人向善。当然,文学的教化作用都是潜移默化的,不可能马上见效。好的写作人,也该是一名善良灵魂的建筑工程师。
存在问题
香港八十至九十年代出现一批儿童文学作家,写了不少比较纯粹的少年儿童文学作品。影响了整整一代人。有一位出版公司的编辑甄艳慈编着了一本《想当作家不是梦——22位儿童文学作家的故事》,书内容很丰富,这些有代表性的作家有不少是两栖作家,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都写。他们写的儿童文学不少都是得奖作品。这些作家写了不少,而且出书非常多,有不小的影响力,大部分大中小学都存有他们写的书,香港中文大学还举办过他们的作品展。儿童文学贵在坚持,最可贵的也在于这种坚持。从事儿童文学创作不像成人文学那样比较容易出名,儿童文学写得好。小读者记住的是那些吸引人的故事,往往忘记了作者是谁。另外,上世纪七十年代到本世纪二十年代,报刊一直衰落,儿童文学杂志很难生存,我们出版社出版的《青果》杂志出版不到十年就停了(出了43期)每期还亏损五千港元。
现代一些儿童文学老作家慢慢淡出,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儿童少年文学的质量也有所下降,有的人只是昙花一现,只是出版几本书就不见再写。另外,现在的儿童少年文学受欧美电影的负面影响比较严重,潮流影响了纯粹,内容不少是魔法、变身、时光倒流、穿梭、故事内容稀奇古怪、情节荒谬不经,图书封面没有香港味道,等等,八十年代那种传统、纯粹、温馨、人情味已经荡然不存或越来越少了,缺乏创作创新的香港城市情味。这些都是我个人不成熟的意见和观察,不一定对。
2021年8月19日
五位评审,其中一位是上海的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秦文君,因为疫情无法来港,用视频与大家见面、发言。
香港四位评审和香港公共图书馆全体人员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