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觉：中国水墨不敌当代艺术

齐建秋

中国水墨怎么了？当代中国书画市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艺术品市场正在发生着怎样的演变？最近几年中国艺术品市场正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这些变化引发了我对当代中国画及其市场的忧虑。

现代中国的一切发展，离不开文化艺术的普及，绘画艺术也受到了社会一定程度的关注，但在这种关注中，水墨国画显然受到了冷落。现在的年轻人和许多白领阶层，更喜欢的是水彩画和油画，喜欢当代艺术，甚至喜欢铅笔画、钢笔画。他们认为当代艺术更能展现我，更能表达他们一种思想的诉求和某些认知上的渲泄，而油画的造型、色彩和抽象的表达空间与力度，更能与他们视觉和个性的追求相契合，从而拨动了他们某些理念上的心弦。再看中国水墨画的境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国画和一个“老”字结下了不解之缘，似乎人只有退休了，老了，才会对国画投过关注的一瞥，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笔墨韵味和境界之妙 。随着时间的推 移， 中国画的大众基础和社会根基愈发显得单薄和松散。

即使在国画的专业教育中，存在着很多弊端。如高等院校国画的入学考试同油画、版画、雕塑等专业等同起来，统一考素描、色彩与速写。从来不强调国画的特点，如果按照这样的要求，既使中国近现代的一批名家大师也根本进不了现在大学的门。中西绘画在思维和观察方式，绘画语言，材料工具上有着巨大的差异，培养人才的招考方式应该显出文化取舍的特色才对。高校要培养的目标，应该是未来的国画大师，而不是平庸的画匠。

近现代中国画出了许多名家大师，如吴昌硕、齐白石、 黄宾虹、潘天寿等在中国画坛上留下了璀璨夺目的篇章，就是当代也有周思聪、王子武这样的国画名家继承其后。但是近年来中国画艺术家的名气就远不如搞当代艺术一批油画家的知名度高。从年龄段上来看更不占优势，当代为数並不太多的一些国画名家的年纪大都在 65 岁以上，属于老艺术家。而当代艺术却如雨后春笋般的不断涌现出新人，恰如长江后浪推前浪，有着很强的艺术后续力，特别是在一线艺术市场上的领军人物都是五、六十岁的艺术家，甚至四十岁左右的也不乏其人。反观国画艺术家的队伍就显得有些参差不齐，青黄不接，在艺术上呈于颓势，市场上现于守势。

21 世纪的第一个 10 年末的时候，中国画曾迎来了市场的黄金时期，並持续了3年左右的时间。此后近现代书画市场趋缓，而当代书画名家的作品依然走俏，这种市场现象一直延续到 2014 年，並从那时起市场一路滑坡，直到 2022 年跌至谷底。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当代书画是中国书画三大版块中的一块，也是最薄弱份额最小的一块。以国内知名拍卖公司嘉德为例，近年来在每季的拍卖中，当代书画的成交额大抵在 5000 万元人民币左右徘徊，而在 2022 年秋拍中当代书画专场竟只以 3000 多万元人民币落下帷幕，创当代书画拍卖 10 年来的最低成交额。

有人把当代国画市场的低落归咨于经济的大环境或多年前虚假泡沫市场的破灭和送礼市场的静默，以及三年来无时不在的疫情影响，这些原因都是可以成立的。但中国画颓势的内因则是因为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中国画的特色，失去了笔墨的真谛和格调的情趣，失去了思想内涵和意境的追求，不但缺乏时代的印痕，就连起码的把玩和悬挂欣赏的功能都达不到。正是因为如此，许多年轻人变的倾心于当代艺术，而对中国画失去信心和关爱，使得这一领域的收藏显得后继乏人。

胡润艺术榜 2022 年度发布的中国在世艺术家作品的市场状况，可以清楚的看到中国水墨与当代艺术的对撞，下面是入围前 30 名的艺术榜：

这个榜单是 2022 年发表的，数据来源是 2021 年度的市场反馈，反映的是 2021 年的艺术市场状况，2023 年的榜单还没有发表，它总结的将是 2022 年度艺术家作品的市场表现。考虑到 2022 年的市场又受到了疫情深层次的冲击，因此当代书画的收藏范围还会进一步缩小，价格还会下跌，将会比 2022 年发表的榜单更令人有不忍卒读之感。

从 2022 年度艺术榜中可以看到前 30 名艺术家中纯粹搞中国画创作的只有 6 位，在前 10 名里只有 2 位，分别是崔如琢与范曾，其他进入前 30 名的还有黄永玉、史国良、何家英等。其中年龄最小的何家英 66 岁，最大的黄永玉 99 岁，全部都是老人。6 人中有一半人都已经到了髦耋之年或白寿之岁。反观当代艺术与油画，那真是一支朝气蓬勃的艺术家队伍。平均年龄只有 50 多岁，位于榜单第 14 的贾蔼力只有 44 岁，第 6 的刘野也才 59 岁，都属于中青年画家，且艺术正处于上升阶段，在市场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由于当代艺术在市场的影响力不断增大，这使得国内大中型综合性的拍卖公司近年来纷纷增加当代艺术专场而减少当代中国画专场的拍卖作品的数量。一些走红的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在市场上也有不俗的成交战绩，一幅作品动辄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几千万。而当代国画作品能够有千元一尺行情的画家，就算是有市场的画家，能够达到几千元一尺的就是名画家，达到几万元一尺的就是大画家，达到十万元以上一尺的凤毛麟角，全国也没有几人。仅仅靠廉价的量堆积起来的市场是无法和当代艺术抗衡的，更何况当代艺术作品在量上也开始膨胀起来。

我对当代艺术并无成见，当代艺术也是艺术，是艺术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就会有他的社会拥趸，更何况当代艺术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它也是分成许多流派的。但如果有一天当代艺术成为了中国的主流艺术，並快速的演化成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主打，那将是中国文化和书画市场的一种悲哀，也是中国画的一种耻辱，这並非危言耸听，照此发展，少则几年在在世艺术家榜单前 10 名中就将难见国画家的身影。

中国画需要奋发，中国文化的血脉和中国书画市场需要开拓性的传承和发展。中国画的艺术要在水墨画的框架内不断创新，注入时代的格调和丰富的思想传承内涵。在能启动观赏者的心扉上赶上甚至超过其它的绘画艺术种类。

中国画的笔墨精神和灵魂归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