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和意见

“慢艺术”运动不仅仅是无止境地凝视画作,也关乎理解与欣赏

凯思莉•爱贝斯

 

在一个永远加速前进的社会里,慢下来已经成为一种奢侈和挑战、一种美德和反叛行为。

8月份,游客们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欣赏杰克逊·波洛克的画作。(蒂莫西A.Clary/AFP/Getty图片)

 

20世纪80年代的慢食运动抵制了麦当劳的快餐统治。慢媒体为些个被24小时循环新闻弄得眼花缭乱的人提供了一剂解药,而慢时尚则设想了一种3美元的条纹背心替代品。慢速阅读、慢速旅行、城市慢速发展等不胜枚举。几乎任何事物都可以以更慢、更人性化的速度让人重新想象。

随着“慢艺术运动”的兴起,艺术界也在评估一种更广泛的注重速度和大规模消费的文化倾向对博物馆体验的影响。

研究表明,参观博物馆的人平均观看一件艺术品的时间不足30秒。拥挤的人群似乎把你从一件展品推向另一件,多数大型展览以及缺乏座位选择,博物馆的空间有时似乎在倡导这种“越多越好”的风气。但是在每年四月的“慢艺术日”,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都会提供一个科学合理的规划引导,使参观者可更耐心地观看。

今年的“慢艺术日”(4月10日)各大博物馆此刻均发现自己已身处迥然不同的环境。有些刚刚重新开张,有一些已经关闭了一年多。许多要么面临前所未有的裁员,要么因员工来自太多不同族裔而陷入争议。但总的来说,他们都在解决一个问题:谁在自己的空间里能感到受欢迎?起初,慢艺术运动似乎植根于冥想和正念,但在其核心上,它关心的是博物馆的可访问性。

虽然不会有人会因为没有足够的电视知识而犹豫是否去看电视节目,但是很多人却会犹豫没有足够的艺术史知识而是否去观看艺术。费城艺术博物馆(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的教育工作者林尼亚·韦斯特(Linnea West)认为,“慢艺术日”通过观察就可以减轻一些障碍:“理解欣赏一幅作品,并不需要用在书本上学到的很多知识。”

在“慢艺术日”活动中,博物馆通常请参观者观看5幅作品,每幅10分钟——通常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观看得更久一点。结果不尽相同。哈佛大学艺术史教授詹妮弗·罗伯茨(Jennifer Roberts)是“慢艺术”运动的支持者,她让学生花三个小时观看一件单独的艺术作品,并告诉他们: “就像你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游客,事先不知道地球艺术的配置或内容一样”。

“慢艺术日”的创始人菲尔·特里为举办慢艺术项目的博物馆提供资源,他已经迷上了“慢慢观看”。他花10多个小时观看荷兰画家Pieter Bruegel的《收割者》、谈论作品中的微小细节——比如左上角月亮蓝点——就像他经常前往的那座城市中鲜为人知的地方一样。但特里,一个商人,并不总是被艺术所吸引。他说这一切始于2008年一个安静的日子,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博物馆里,他“决定像在自己的客厅里一样”,花一个小时看汉斯·霍夫曼(Hans Hofmann)的《幻想曲》(Fantasia)。

彼得·布鲁格尔的《收割者》(1565)。(罗杰斯基金,1919年/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特里对那些经常被引用的统计数据表示担忧,这些数据显示去博物馆的人花在欣赏艺术上的时间是如此之少,更令人沮丧的是,大多数人在博物馆里感觉不受欢迎。他说“他们不想在里面多停留一秒钟。慢艺术日的部分使命是通过创造一种人们将自己包括在内的环境,使艺术体验更具包容性。对于那些认为传统西方博物馆并非为他们设计的人来说,这为他们提供了一种进入艺术体验的途径。如果你放慢脚步观看任何一种艺术,你就会发现可以与它建立一种关系。”

慢艺术也会让人变得谦卑。当一幅画或雕塑的细节浮出水面时,你自己的偏见和盲点也会显露出来。

最近,我在美国国家女性艺术博物馆(NMWA)慢慢参观时,发现理解莎拉·伯恩哈特(Sarah Bernhardt)的雕塑《风暴之后》(After the Storm)的关键就在于一些微妙的细节,比如一个看似软弱的人紧握的手指,以及一个年长女人脖子上那巨大的肌肉。在米尔德里德·汤普森(Mildred Thompson)的《磁场》(Magnetic Fields)中宇宙般的黄色世界里呆了一个小时后,我注意到这幅亮得闪瞎眼的画布渐渐变成了克制和惊叹的交替色调。

米尔德丽德·汤普森的《磁场》。(国家妇女艺术博物馆/米尔德丽德·汤普森庄园/莱隆画廊提供;纽约有限公司,摄影师:克里斯托弗·伯克)

 

莎拉·伯恩哈特的《伯恩哈特》。华莱士和威廉敏娜·霍拉迪的国家妇女艺术博物馆

 

8年前,将慢艺术运作程序引入了博物馆的NMWA的教育工作者艾迪·加奥索(Addie Gayoso)说:“这好比我们与人相识,起初都会有一些先入为主的概念或假设,但一旦我们花时间与之相处,我们就会了解到他们的深处。”

对于加奥索来说,乌苏拉·冯·里丁斯瓦德(Ursula von Rydingsvard’s)的抽象雕塑《线纹恐怖》(Thread Terror)在2019年的NMWA展览中展出时,起初似乎没什么意思——她通常会走过一块木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思考冯·里丁斯瓦德对劳动密集型的实践,包括用不同的锯子处理木材。到最后,加奥索被迷住了,她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这雕塑。

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在佛罗伦萨学院拱廊展出。(Alberto Pizzoli /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在观看米开朗基罗的《大卫》三个小时后,特里也经历了类似的视角转变。他想象着那些他看不见的东西:手在大理石上不停地凿着,凿着;还有制作这尊雕像的那个车间;那时的世界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当时没有抗生素。人的寿命很短。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没有流媒体,人们如何体验美?”

在费城艺术博物馆(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教育工作者训练医科学生慢慢观察以训练他们的观察技能,如韦斯特指出的那样,这不仅仅是有关注意那些可能提示诊断结果的行为细节。

无论你观看的是当代抽象作品还是历史上最受称赞的古典雕塑,慢艺术都为情趣转移创造了空间。

韦斯特说:“这是关乎让自己能够想象另外一个人以及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情,这是关乎为了能够走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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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low art’ movement isn’t just about staring endlessly at paintings. It’s also about accessibility.

《国际艺术新闻网》资料中心

吕芳翻译